大约从去年以来，我就在反复琢磨一个话题，浙江未来的主体经济形态到底是什么？因为时下的舆论实在是太喧嚣了，讲发展一气儿十多个发展，讲创新一气儿十多个创新，就连讲经济也是一气儿十多个经济——虽然异彩纷呈，但是杂乱无章；尽管思维活跃，仍属难以聚焦。

譬如十多个创新，什么理论创新、观念创新、思想创新、理念创新、文化创新……如此等等，我就将其高度“抽象”为一个“人文创新”。因为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导我们：“世间一切事物中，人是第一个可宝贵的”。又因为马克思主义原理告诉我们，人是生产方式中最具决定性意义的因素。而常识告诉我们：人和其他动物的最大不同，人是有思想、有文化的。

顺着这种简单化做法，和人文创新相并列的，在我来看只剩下两个创新了：一个是和生产力的发展相联系的，叫作科技创新；还有一个是和生产关系的进步相联系的，叫作制度创新。生产力+生产关系是什么？马克思把它叫做生产方式。我把生产方式中的“人文”单列出来，和科技、制度创新并列，这三大创新就把所有的创新都一路横扫、一网打尽了。

同样道理，人类社会发展的大趋势，大家也喜欢用什么什么“化”来加以表达。譬如省的第十次党代会（1998年）和党的十六大（2002年），就一口气用了“五化”：工业化、信息化、城市（镇）化、市场化、国际化。后来我把“信息化带动的工业化”归为新型工业化，又把“以人为本的城市化”归为新型城市（镇）化，再把“国际化的市场化”归为新型市场化，2009年出了一本书，题目叫《大转型》，副标题就是一个破折号：“新三化归一论”。当然，这“三化”不过是着重从经济发展着眼，那涉及政治领域还得加个“民主化”，涉及社会领域还得加个“法治化”。但今天我要和主体经济形态话题相关联的，单说最新的两个大趋势。

一个是信息化。如何解读？过往我曾有过一个“四化归一说”。一是“实体虚拟化”：人类社会所有实体性的活动，一定会在虚拟形态上同步产生大量的信息。二是“信息数网化”：虚拟信息的表达、储存、传输和利用已然数字化和网络化了。三是“技术泛在化”：就像“水银泻地，无孔不入”，信息技术的应用将无所不在、无所不能。四是“应用分享化”：尽量免费、力推共享，兼收并蓄、互利共赢。

另一个是生态化（也即绿色化）。如何解读？也即1992年里约联合国环发大会提出的可持续发展理念（“既要满足当代人的需要，又不对后代人满足其需要的能力构成危害的发展）”。它要求人类社会超越个人、团体、民族和国家的利益，关爱地球，呵护自然，珍惜资源，善待环境；坚决摒弃近代工业革命以来所沿用的那种以“大量消耗资源”和“大量排放废物”为主要特征的粗放型发展模式。国内的经典表述，则是建设资源节约型、环境友好型社会，走生产发展、生活富裕、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。

“十三五”及今后较长一个时期，浙江必须主动顺应上述两大新趋势，助推以网络数据应用为核心的服务经济，以及以“三生业态（狭义的：生态农业+生态旅游业+生态人居）”为表征的生态经济，使之加快演变成为浙江未来经济发展的两大主体形态。从空间上看，前者主要分布在城市和沿海，后者主要分布在乡村和山区。

“网络数据应用”也即信息经济。信息技术研发、信息装备制造、信息基础设施建设，甚至信息内容生产，都可归为信息产业，但信息经济强调的是技术、装备、设施和内容在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各个领域的“增值应用”，更多属于服务经济的范畴。浙江对制造业不是不要，而是受制于环保和成本的硬制约，今后还有生存价值和能够保持竞争力的，只能是品质制造、智能制造、绿色制造和总部制造。除此而外的一般甚至是低端的制造，连同因财务困难已成为“僵尸企业”的，必须认清大势，义无反顾地“关停并转迁”，这也是“供给侧结构性改革”的题中应有之义。说到底，成熟的智能制造和注重应用的信息经济密不可分；而制造业的研发设计和品牌营销，则可归入生产性服务业。

广义的生态经济是指以生态文明理念为统领、生态技术产业为支撑、生态环境优势为特色的经济形态，也是一种以此为主导的发展经济的路径和模式。狭义生态经济中的生态农业和生态旅游业都好理解，而生态人居业其实就是农村的房地产业，要让农民有权在更大的市场范围内，有效处置他拥有用益物权的宅基地及其私有住宅。只要制度改革到位，这些房子可以租售并举，转化为财产性的休闲房产、养老房产、景观房产和生态房产等。

发展两大主体经济，需要养成融合发展思维。从字面上看，融合发展就是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。但作为一种思维方式和工作方式，除了有“两点论”的全面性之外，更强调“重点论”的同一性，即通过“起决定性作用”的“矛盾的主要方面”，带动矛盾统一体的螺旋式整体提升。换句话说，我们就是要善于通过“互联网+”和“生态（绿色）+”的渗透、转化和带动，来推进两大主体形态的持续健康发展。

(成稿于2015年12月16日，曾刊发于《浙江经济》2015年第24期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