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亭：“棉花糖策略”就是绵里藏针？-刘亭的财新博客-财新网

　　【题记】绵里藏针，语出元曲石君宝的《曲江柳》第二折：“笑里刀剐皮割肉，绵里针剔髓挑筋。”绵，丝棉也。绵里藏针一词有褒贬义之分：贬义是指摘为人的阴毒刻薄，褒义则为个性的柔中寓刚、手法的以柔克刚。我个人觉得，用绵里藏针自褒义的角度来形容任总和华为的对外沟通策略，似乎更为准确精当一些。

　　【正文】长期关注华为公司成长历程的微信公号“王育琨频道”，以“任正非：断供把我们逼上梁山”为题，转发了华为公司发布的《华尔街日报》对任正非先生的第二次访谈录。作为背景内容的附录，该频道不但重发了2019年11月5日《华尔街日报》对任总的第一次访谈录，还公开了2020年1月10日华为公司在任总首次访谈后，回复《华尔街日报》的13个有待具体确认的问题。“其中透露了任正非对外的沟通策略——‘棉花糖策略’，即打而不痛。”

　　棉花糖策略？这倒有点古怪精灵、匪夷所思的！至于对这种策略内涵的解读“即打而不痛”，更有点让人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”——棉花糖作为一种具有“蓬松”外表的甜食——它和打架以及挨打的感受究竟有何关联？

　　翻看了一下以任总口气回复的问题之11，《华尔街日报》谓之华为公司某老总曾在一份致员工邮件中，“概述了任先生制定的一项三管齐下的战略，反击美国在全球范围内对华为业务的打压：与外国媒体沟通、采取法律行动以及技术投入”。邮件还介绍了任先生的“棉花糖项目”，于是提问华为对这封邮件有何评论？答复是：“这是华为作为一个商业公司的正常沟通策略” 。“主要的方式，是和平友好，‘棉花糖’是打而不痛。”

　　作为局外之人，我看不到某老总的邮件原文，更听不到任总的原话。照字面理解，实在很难把“棉花糖”，同所谓的“和平友好”联系起来。好在后面加有一句“即打而不痛”的正面解读，这或可理解为即便要“反击美国在全球范围内对华为业务的打压”，但在对外沟通上还是要讲求策略、注意方法的。

　　“棉花糖”打人，看起来庞然大物，但质地疏松，万一碎屑落入嘴里，还有点甜——这就是所谓的“和平友好”？无论如何巧言令色，还是有点勉为其难、令人费解。连中国人都不明白的意思，让老外去领会其中的奥妙？所以，不去深究也罢。不过，这倒让我想起中国人的一句成语——绵里藏针，细细想来，倒咂摸出点“味道”来。

　　绵里藏针，语出元曲石君宝的《曲江柳》第二折：“笑里刀剐皮割肉，绵里针剔髓挑筋。”绵，丝棉也。绵里藏针一词有褒贬义之分：贬义是指摘为人的阴毒刻薄，褒义则为个性的柔中寓刚、手法的以柔克刚。我个人觉得，用绵里藏针自褒义的角度来形容任总和华为的对外沟通策略，似乎更为准确精当一些。

　　绵里藏针这个词，最早还是我从毛主席对小平同志的评价中得知的。1957年毛泽东访问前苏联，在向苏共总书记赫鲁晓夫谈及自己不想再当国家主席、而谁可以“取而代之”时，讲完了刘少奇，“‘第二个是邓小平。’……‘这个人政治性强，思圆行方；既有原则性，又有高度的灵活性；柔中有刚，绵里藏针。很有发展前途（权延赤）。’”

　　1973年年底，毛泽东把还在隔离审查的小平同志召回了中央政治局，并让其出任参谋总长。对此，他还专门对邓小平说：“你呢，人家有点怕你，我送你两句话：柔中寓刚，绵里藏针。外面和气一点，内部是钢铁公司。”

　　其实，和对手打交道，一方面要看对方，另一方面也要看自己。但除此而外，还有一个极其重要、不可或缺的方面，是看周边的围观者。围观者虽然起始不一定就是你的朋友或敌人，但他们也不是可有可无或纯粹消极的力量。事实上，无论是在双方势均力敌甚或敌强我弱，谁能取得第三方围观者的同情和帮助，谁就能取得胜利；即便是一时还暂处下风，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围观者被你说服、被你吸引，最终也会因为力量对比的变化，攻城略地，战而胜之。

　　想想民主革命时期多么弱小的中国共产党，是怎么战胜不可一世的国民党反动派，最后“入主中原、坐上金銮殿”的吧！共产党为什么能最终完胜？因为共产党是为人民服务的政党，也是善用统一战线“法宝”的组织。因为前者，我们得到了最大多数人民群众的拥护；因为后者，我们又团结了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。结果是，仅仅才用了短短的不到30年的时间，我们就夺取了政权，解放了全中国大陆，创造了一个从无到有、由弱变强最后颠倒乾坤、翻天覆地的奇迹。

　　在“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”，华为所经受的围堵和打压，无非是我国所必然要经历的一个挑战和考验的缩影。我很是佩服任总的坚定意志和大将风度。什么叫“棉花糖策略”？那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“绵里藏针”方针！

　　但内里有针就是了，为什么还要在外面包上棉花呢？因为在这世界上，正面交锋的双方之外，还有大量的围观者。争取围观者，是双方激战中清醒一方最大的一个战略目的。动态地看待中国历史上那场惊天地、泣鬼神的抗日战争，毛泽东之所以能在开打之初，就神奇地写出了《论持久战》一书，并不出所料地预见到了战争的最后结局，那时因为他有战略博弈的大视野，有力量转化的动格局，懂得如何用抗日民主统一战线赢取普天下的人心。毛泽东曾戏说过什么叫政治？那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，把敌人搞得少少的。虽是大白话一句，但真个是说尽了伟人的大智慧！

　　任总深得毛泽东思想的精髓。您看他不动声色、气定神闲：左一个感谢特朗普，否则人家都还不知道有个让人不可小觑的华为；右一个感谢特朗普，否则华为自己还没有危机感，“散啪啪的”没有斗志。这下可好了，帮着我们把难题的解决都给“齐活”了。

　　无论您《华尔街日报》如何给我带节奏、挖陷阱，我都是“你问你的，我答我的”，或谓“你打你的，我干我的”。因为我“绵里藏了针”，我有主心骨。你连遮羞布都不要，赤膊上阵就断了华为使用谷歌安卓系统的活路，那我也就不客气了，咱立马推出自研的操作系统和应用生态。

　　任总慨然答道：“我们的操作系统已经开源、开放，HMS将随着P40走入市场。当然，与老牌的苹果、谷歌相比，我们还是有差距的，但也有一些特色，所以我们还是决心要走入市场。”同时，任总申明：“我们做这件事情是被迫的，因为没有安全感，如果还用别人的东西，下次再被别人断供怎么办？是断供把我们逼上梁山的，我们必须努力去把耽误的功课补好，否则无法再立足在这片土地上。”这叫什么？这就叫实事求是。后面再加一句：哀兵必胜！

　　但是，再怎么自力更生、奋发图强，也不要妄自尊大、利令智昏。对于美国的科技和教育、创新和奋斗，任总毫不吝啬他由衷的赞扬和期许：“整个美国的科技界都是让人感到振奋的，硅谷不灭的灯光，这种奋斗精神都给我们注入了巨大力量” 。“美国的创新土壤还是非常肥沃的。美国在未来人类信息社会中还会担负最重的责任” 。“美国这个国家是高度注重教育的” 。“我认为，美国这种科技创新精神，这种踏踏实实努力奋斗的精神，都是我们长期要认真学习的。”这又叫什么？还是叫实事求是。后面再加一句：谦虚谨慎！

　　究其实，真正有自信、有底气的人，就像照片中的任总，一身白上装，十指交叉，端坐台前；一脸祥和气，慈眉善目，笑容可掬。堂堂一个世界一号强国，以举国之力打压一家中国的民营公司，却没能在气势上、精神上，甚至是在技术上、业绩上，给华为造成多大实质性的伤害——这该得需要任总和华为，具有何等的自信、自强和自立精神啊！

　　用不着高调大嗓门，也用不着疾言加厉色，自己想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？该怎样把自己的事情办好，且坚忍不拔、不忘初心。我坚信，这公道，自会在天下人心，且得道多助、失道寡助；这世界，也早晚会“风水轮流转,今年到我家”！

成稿于2020年4月23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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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正非：断供把我们逼上梁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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