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前笔者曾写过一篇《经济工作的大忌之二：假》，在早也是说过要写一个“多字经”系列的。结果诸事纷扰，话题多多，也就耽搁下来了。年内得空，想起了过往的“初心”，赶紧再来划拉一篇。

如果说“假”是中国经济中的大毛病，那“虚”就是政府经济工作中的大毛病了。经济不同于政治，后者玩点虚的，什么理想啊、情怀啊，口号震天响，标语满天飞，似乎都是该着的，用不到大惊小怪。不然您看看台湾眼见得要进入“选举”年，无论是国民党、太阳花联盟、民进党还是独立候选人柯文哲诸党之争，还是国民党内的马英九、朱立伦、王金平、吴敦义“四个太阳”诸派之争，都少不了各种演讲及活动支撑的“造势运动”。

但政府的经济工作，最好还是少来一点“虚话”和“虚功”的为好。不幸的是，“虚头巴脑”的做派已然成风，“渗透在我们的血液中，落实在我们的行动上”：

一是文山会海。必须要开的会还是要开的，好比一年一度的“两会”、经济工作会议、系统工作会议，每回开还要有点仪式感。但所有的会都这么正经八百、“道貌岸然”，就有点“玩虚的了”。小会、短会、现场会、网络会，是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，需要谁来谁就来，不要把参会作为一种待遇，也不要让“代会”成为一种常态，“陪会”成为一种无奈。尤其不要把层层开会，作为落实中央和上级精神的一种政治表态和“实际行动”。

在现如今这个网络无所不在、信息无所不达的时代，再花那么多的时间、精力和金钱，去小会传达大会、小报“抄袭”大报，又有啥劲儿呢？别看一个个装模作样地到会，其实往往是借此机会打瞌睡和看手机。有鉴于此，办会者想出了视频监控的高招。实在不像话的，领导人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，直接点名批评听众，弄得你脸红心跳，下不了台。如此“高压”之下，自然得知道收敛，不可放肆，但又看着一个个是正襟危坐、洗耳恭听，岂不料是“身在曹营心在汉”，早已灵魂出窍，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。

二是新词“爆表”。新词迭出，目不暇接，堪称当下的流行。“新官上任三把火”，没点目标、口号，哪来的辨识度和影响力？这自然是不可或缺的。但现在的问题是，凡事皆有度，一旦过了火，带来的就是“视觉混乱”和“乱砍滥伐”了。战略多多、系统多多，工程多多、“行动”多多，似乎不戴顶什么帽子就名不正言不顺，最后干成了也算不上什么政绩。结果我们到处看到的，不是满汉全席，就是“十全大补”：全面性有余，但不知何为重点？系统性爆棚，但不知突破口在哪里？

随着全深改《决定》出台，“顶层设计”成为了热词。相较于改革初期的“摸着石头过河”，对全面深化改革与时俱进地作出六大领域12个方面336项改革举措的通盘规划，是完全必要的。但从中央到地方，五级行政层级都来搞什么“上下一般粗”的“顶层设计”，那就完全没有必要。这就有点像是各级领导班子，层层如果都要有个“核心”，不但是无稽之谈，甚至是政治上的极不严肃、极不靠谱了。

三是官僚主义。官僚主义是个筐，官场上种种恶习都可以往里装。但我在此主要指摘的，是不懂装懂、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现象。无可否认，中国是一个官本位思想比较盛行的国家，说它是封建残余也好，说它是“权令智昏”也罢，总归是一个很显然的存在。虽说任何工作都要按规律办事，都要讲求实事求是，但经济工作对这方面的要求显然更为突出。

我们不能以为真理都在领导手里，因而唯马首是瞻。行政管理中的“下级服从上级”并没有错，但这不等于明知有误而因为“站在屋檐下，不得不低头”，去搞什么“顺情说好话”，使领导因脱离实际作出更大的误判。当然，总说违心话，甚至还要拍马屁、抬轿子，也为很多人所不齿。于是造成了当下官场上“假话不去说，真话不全说”的官场生存文化。真话就是实话，实话不全说，那就往往要靠一些虚话来掩饰、来搪塞了。这也是众多不失正直但也不想吃亏的官员之明哲保身之策。

陈云当年手书一条幅，谓之“不唯上，不唯书，只唯实”。这是对共产党人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生动精准诠释。凡事唯书，毛泽东斥之为“本本主义”，在中国民主革命时期是对我党造成重大损失的。现在我们打下了江山，而且坐稳了将近70年，唯书的问题看似不突出，但唯上的毛病倒是很严重了，这也在客观上助长了“有权就是任性”的大毛病。

“虚头巴脑”既脱离实际，又脱离群众。因为老百姓只要求实实在在的安全感、获得感和幸福感，空话既填不饱肚子，也暖不了身子。40年的改革开放为什么成功，为什么万众瞩目、举世公认？就是因为你有实实在在的业绩和功德摆在那儿，谁都无可忽视，谁也抹杀不掉。但如果盛行“业绩不够数字凑、实货不多文字描”的虚浮夸大之风，还成天在那里自得其乐、自我陶醉，那恐怕就要出大问题了，譬如大跃进年代种种匪夷所思的豪言壮语和活活饿死的人间悲剧。

破除经济工作中避实就虚、脱实向虚的不良风气，要从恢复实事求是、正确舆论导向、反对八股文风、改革用人机制、更新评价标准等多管齐下。但所有这些努力，说到底还是要根植于对浮夸之风危害的切身感知和深刻洞察，而这正是拙文想要来参与并有所发声的。

链接阅读：

刘亭：经济工作的大忌之一：急

刘亭：经济工作的大忌之二：假